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寶島一家,相親相愛《兩相好》
文/依凡斯

 由於經歷過特殊的時代背景,香港與台灣都曾有大規模的外省移民遷入。本省、外省之間,擁有許多不同的文化習性,特別是迥異的語言,雙方如想和睦相處,總需要一段的適應期,而在這段期間當中,便會產生若干磨擦。1960年代初期,香港即風行過一系列以「南北」為題的地域型喜劇,首部《南北和》的英文片名,更命名為「The Greatest Civil War on Earth」,顯見衝突之烈,似乎也透露了這樣的經驗,多少存在於許多觀眾的心中。

 台灣的觀眾對類似的情節大概也「心有戚戚焉」,但我們與香港又有了一層地域差異,觀賞這種國粵雙聲的電影,想必每每覺得不夠味。欣賞李行導演拍攝的這部國語、閩南語交錯的《兩相好》,對於本地觀眾而言,定然親切感倍增。

輕鬆幽默,情節對稱

 本片可以分為三個部份,先介紹過兩家人物的狀況,推展出一段兒女談情說愛,父母輩的卻漸生嫌隙的時期,到了最後,戰爭一觸即發,所有人都被捲了進去。

 國醫陳奚亭新遷診所,落腳在「黃外科」的隔壁。相鄰的兩位大夫,外省人學的是中醫,本省人是留日的西醫,兩家長輩不僅職業不同,連語言、習慣都有差異,每每見了面,臉上最多的表情總是尷尬的笑容。不料,兒女們居然陰錯陽差相戀了,他們有能力感染父母,使兩家人相親相愛嗎?

 電影開始不久,兩家都不認識,小孩子便已追來追去,打打鬧鬧,他們純真的世界裡最不分你我,這似也隱喻了本片的題旨。黃太太初到陳家打招呼,雙方便因語言不通而產生許多尷尬,同時也預示了全片的調性,將由語言的障礙,衍生一連串令觀眾蹙眉,卻又忍不住發笑的幽默情節。而在片末,這種雞同鴨講的笑料更是發揮到了極致,稀鬆平常的用語被聽成了罵人話,幾度點燃戰火。

 家裡的第二代,倒是幾乎「國台語攏ㄟ通」,所以沒有處不來的問題。而兩家的長子增宏與武雄,因為性格互補的關係,恰好喜歡上對方的表親與妹妹,這是促成片末大混亂的關鍵,卻也是雙方邁向「兩相好」的第一步。這三對甜如蜜的男女,當屬不通國語童養媳的黃阿菊,與不通閩南語的陳增良最吸引觀眾的目光,他們的戀情帶點丑角的性質,兩人為了拉近距離而付出努力,卻屢屢滑稽得引發笑意。特別是他們學習對方語言的片段,家裡的小朋友頓時成了指導老師,卻趁機索取暴利,每教一句便要收費一次,令人印象深刻。

 李行與編劇丁衣相輔相成,在本片中安排了許多對稱的情節,大至兩家人的習性,小至幾句對白或橋段,諸如太太們信任的都不是自己先生的醫術,大夫們都認為行醫不是為了賺錢,兒女們因為語言不通而請來弟弟妹妹擔任家教等等,搭配平行剪接,突顯了其中的妙趣。這種安排到了最後突然被打破,發展成了父母輩的在中醫診所裡飲酒暢談,子女們卻在隔壁外科診所裡扭打成一團的窘境,觀眾站在客觀的一方,反而感受到更多喜感。

 本片依照不同場景襯有許多中西樂曲以及台灣民謠,卡通似的單音音效,與人物的動作相配合,替故事增添可愛情調,使人莞爾。

今昔對照,眾星雲集

 在《兩相好》上映的年代,它不算一部很有份量的電影,李行當時是很年輕的,這是他組成「自立影業」的創業作,片中多半是青澀的面孔,惟有要角皆是實力派的演員。擔任女主角的穆虹,是中影當時的台柱,她才貌兼具,堪稱昔日台灣影壇的巨星。兩位大夫,魏平澳與扈斗則各是國語、台語片系統著名的喜劇泰斗。飾演陳家二少爺的金石,同為本片的副導演,他能編能導,日後曾擔任多部國語片的編劇與導演。

 以今日的眼光看,本片是明日之星的試金石,也是愈陳愈香的老酒,除了李行的成就,更因為幾位年輕的配角都成了熠熠紅星。飾演梁佩雲的熊雪妮,出身中影訓練班,而後在港發展,成為拍過多部粵語武俠片紅星。飾演武雄、美智兄妹的陳揚與許玉,都是台語片的演員,陳揚並曾獲選為十大台語男星。這幾位演員,當時的演技仍稍嫌生澀,台詞有時也平板了些,如今看起來卻別有一番初出茅廬的趣味,加以年代的距離,欣賞起來格外有種古拙的可愛。

 值得一提的是資深新竹影人王滿嬌。飾演阿菊的她,除了是藝專科班出身,並擁有中國小姐的加冕,不妨留意她初出場的翩翩儀態,相信那是很能凝聚觀眾的視線的。她的造型雖不似熊雪妮或許玉那樣踩入時高跟鞋,穿著旗袍洋裝,而最樸素,但恰如其分的演出,與她帶著一些甘草性質的純真角色相輔相成,初登銀幕,便有出色的表現。

寶島一家,相親相愛

 據說李行有感於台灣也同為多省籍相處的社會,於是仿效《南北和》的模式,拍了這部《兩相好》。片中幾句話,點出了雙方之間的疑慮,其中黃太太的一句「女兒嫁給了外省人,將來上哪去找人呢?」特別使人記憶猶新。

 如今多省籍的社會,造就了我們多元而豐富的文化,而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再以省籍區分你我,更沒有語言不通的問題了。《兩相好》中引人發笑的衝突,幾乎已事過境遷,但這些情節卻是許多台灣人成長過程中的共同記憶。相信不論哪個年齡層的觀眾,欣賞本片時都能會心一笑,因為五十年前的他們,五十年後的我們,都希望寶島上的居民能像家人般和樂融融。

 《兩相好》電影介紹

 新竹影人王滿嬌介紹

作者簡介:
依凡斯,部落格作家,著有《豪放女》系列與《白駒騎士》等多部長篇連載小說,另撰寫多篇以真實事件為背景創作之短篇作品,如《靜默的三勇士》《民航琪緣》等,部落格為《一個依凡斯式的夢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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